【陆司】千里送鹅毛
司空摘星是一个奇怪的人。
在陆小凤把他只当做是小毛贼时，却听到了他单挑水贼贾大龙王，废了人家一双腿的事情。
无论什么人，若是没了双腿，日子都绝不好过。尤其对江湖中的水上飞贼来说，被人废去双腿比要他的命还可怕。
而归根究底，轻轻松松废了别人的腿，实在不像是小偷会做的事。
“一双腿又有什么了不起？”
“我只奇怪你为何不索性杀了他？”
司空摘星反问：“你在惋惜那双腿？”
“此后江东就没了号称浪里踏云，轻功第一的龙王，谁听了不觉得可惜？”陆小凤忽然神秘地冲他眨眨眼，“你猜我有没有在可惜那双腿？”
“你要不要可惜什么人是你自己的事，我为什么要猜？”
陆小凤叹了口气：“我只可惜从前看错了你，以为你管偷东西。”
“我也看错了你，以为你只有手上的功夫比我好那么一点点！”
“结果你没有想到，我不仅跑得比你快，翻跟头也比你厉害！”
司空摘星听了差点跳起来：“谁说你跑得快！？要不我们现在就比比？”
“不比。”
“你不敢？”
陆小凤点点头：“我怕赢了之后，你嫉妒我，夜里溜进房里也要偷我的腿。”
司空摘星怔住，缓缓道：“我现在发现，原来我还看错了你一点。”
“哦？”
“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，没想到也笨得跟猪一样。你为什么不干脆叫陆小猪呢？”
他说完这句，径直起身离开，连杯中的酒也没有喝完，留下陆小凤一个人哭笑不得。
像陆小凤一样，司空摘星也不喜欢杀人。有些人虽背信弃义，却罪不至死，另有些人作恶多端，死得太快反而便宜他们。
所以，司空摘星一向认为，自己是一个“很公正”的人。冤有头，债有主，既然贾大龙王是用他那双名扬天下的腿踢断了船家的腰，那么这双腿就得用来还债。
陆小凤难道不明白这一点？
那日，司空摘星也在船上，背了半人高的书笈，扮作赶考书生，准备偷一只鸟。
贾大龙王却是来打劫的。他明着抢光了船上的金银珠宝之后，盯着金笼里的鸟，问：“这是个什么东西？”
“是……是天鹅。”船家迟疑着回答。
“你个老小子还敢骗我？天底下哪有黑色的天鹅？”
司空摘星听了有些窃喜，心想既然这人不识货，自己就还有机会。
贾大龙王继续道：“我看，你是故意找了只鹅涂黑，好装神弄鬼，掩盖这笼子的秘密。”
笼子能有什么秘密？司空摘星想。
贾大龙王蹲下身，敲了敲金笼，对手下人笑道：“果然是好金子！你们几个把这鸟扔了，笼子给我抬回去。”
原来这人是看上了金子。司空摘星叹了口气，决定在他们把天鹅扔出去的那刻，就施展轻功，扑身去追，哪怕暴露身份也不在乎。
船家倒也有些司空摘星这样奋不顾身的精神，一听到水贼要扔了鸟，拼命护上笼子，口中不断求饶。
但是他不敢说出这鸟的价值，只说自己愿意把笼子交出去，求他们留下这鸟。
就是在这个时候，贾大龙王冷笑着，一脚踢上了船家的后腰，当场就把人踢得疼昏了过去。
在场每个人都听见一声沉闷的“啪”，司空摘星知道，这是骨头断裂的声音。一个人的腰若是断了，这辈子别说扬帆出船，只怕今后连床也下不了。
水贼们可不在乎这些，只随手把笼子上昏迷的人扔开，将黑天鹅粗鲁地拽出笼子。天鹅又惊又痛，凄厉地高叫着，挣扎着，落下一地羽毛。
贾大龙王此时倒不看金笼了，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鸟。
“大哥，这鸟怎么办？”
“看上去还挺肥，今晚杀了吃肉吧。”
“好嘞！”
司空摘星终于忍不下去了，在那个小毛贼要拧断天鹅脖子的时候，他已经出手拧断了此人的手腕。
黑天鹅趁机飞走了，司空摘星却连一丝想追的样子都没有。
贾大龙王大惊：“你是谁？”
“我是你爷爷！”
这五个字说完，司空摘星已经将刀扎进了对方的右腿，准确地扎在腿筋上。
这一回，轮到贾大龙王惨叫了，声音听起来，比刚才的天鹅还要凄厉十倍。
司空摘星笑道：“我还以为像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人，根本不知道疼呢。”
他将刀拔出，在贾大龙王下一声惨呼还未出口之际，又扎进了他的左腿。贾大龙王彻底昏死过去，被司空摘星像扔麻袋一样，一把扔进水里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这一切发生地太快，其他水贼不知是该打是该逃，甚至不知要说些什么。
“愣着做什么，还不去救你们的大哥？”司空摘星冷冷道。
那些人这才反应过来似的，呼喊着“大哥”，纷纷跳进水里捞人。
等他们把人捞回船上，司空摘星早已不见踪影。
水贼和船客们都纷纷逃命，连舵手也跑了，以为自己方才遇见的是鬼。
船上的金笼和黑羽无人再碰，就这样一路漂到了码头。
于是，陆小凤登上这艘船时，看见的便是一地血迹，一地狼藉，以及依然昏迷的船家。
他发现这人虽还活着，腰却断了，若是再无人诊治，恐怕活不了多久。
船家倒好像回光返照，缓缓张开眼睛，第一句就喊他“陆大侠”。
“你认得我？”
“笼子……我送到了……”
“天鹅呢？”
船家摇了摇头。
“司空摘星呢？”
船家咽气了，连头也没来得及摇。
陆小凤愣了半晌，最终，他带走了金笼和三根黑羽。
其实，他早知道司空摘星要来偷天鹅，但是他真正在乎的是这个金笼。笼子的价值不在于是不是金子，而在于它的底部。
在它可拆卸的底板下，藏着一封密信，原本要与那天鹅一起送进皇宫里。
陆小凤可不想带着烫手山芋进什么皇宫。他连夜赶路，第二天一早就把这东西送到了金九龄手里。
“不论怎么说，司空摘星的确算是给我们保驾护航了一次。”
“船上发生过争斗，我只希望他没有受伤。”
“他怎么会受伤？”金九龄大笑，“你忙着赶路，恐怕还没有听说他废了别人一双腿的事情吧？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当然是因为那人要抢他的东西，挡了他的路。”
“这道理可说不通。”
“司空摘星这种人做事又能有什么道理？我倒要提醒你，你一向喜欢交朋友，可不要被人给骗了。”金九龄苦笑道：“你若实在好奇，为什么不去找他问清楚？”
“他这人有时候比我还要难找，我怎么能找得到他？”
“别的人不行，你却可以，因为他似乎很愿意被你找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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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是一只遵纪守法的鹅，那天早上的事，我记得很清楚。是的，天气非常好，非常想啃水藻。对，我没有吃到，因为我被关在笼子里登船，还没到午饭时间，外面就打起来了。有人扯了我的翅膀，很疼，我愿意现场实名指认这个人。没错，就是他，确定，我很确定。他对我了造成身心双重伤害，请你们一定要依法严惩！”
by《动物保护协会日报·法制版》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