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凰牌的可可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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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小凤相关,混乱杂食

【陆厉】万象皆春.3

陆小凤已经错过一次。

“我犯的最大的错误,就是以为万邑真正的对手是我。其实从进入天魔教时起,他的对手就是厉南星。那毒药阴差阳错被厉南星喝了,倒变成是老天帮忙似的,硬给他个一决胜负的机会。”

但现在已不是浪费时间,反思错误的时候,而是要弄明白万香想听什么。

“万邑是在醉春楼下的手,我虽不能断定他如何做到,但也有些猜测。可我并不怪他,也不怪你,因为那并不是立刻要命的毒,而且他也不打算真的杀了我。”

江湖人都以为陆小凤是她的相好,可一个人的相好是谁,永远只有自己心里有数。

“万邑已经死了,但你知不知道,他还有一个父亲和一个妹妹。他们就住在几十里外的镇子上,过着隐居的生活,日子简单又平静。他们都是好人,只是有些胆小怕事,回避外人。”

万香从未想过,自那日与陆小凤一别,他竟然还会回来。

她当然希望陆小凤赎她出去,但这件事应该发生在几年后再度相逢的时候,并且有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。

然而,现在她连这一点指望也没有了。因为陆小凤回来,就意味着事情还未彻底结束。没有结束,又何谈重新开始呢?

但她还是保持温柔的态度,笑道 :“你来找我,尽说些过去的事,怎么叫人听不明白呢?”

“我不是要说过去的事,而是想问你的将来。”

“听陆公子的意思,是打算替我赎身?”

“是。”

这个回答令万香微微一愣。但她在心里清楚地知道,陆小凤若是单纯为了她,一月前的那晚就该回来,绝不会等到现在。

“你既然知道那么多事,为何还愿意赎我?”

“因为我已说过,我不在乎毒是怎么下的,只在乎将来。”

“将来?”万香轻轻垂首,依然笑得温柔,“你若不跟我说这些,我们或许还能有将来。”

“我们是不会,但你会。”

“你这又是什么意思?”

“万邑有家人,他的家人也该是你的。”

“可我只是他的义姐,又身在烟花之地,他们不会认我的。”

陆小凤叹了口气,有些迟疑,但很快又下定决心,冷冷道:“他们一定会认你,因为你已有了孩子。”

万香突然坐不稳,也笑不出来。她慌了神,紧紧盯着陆小凤的眼睛,想要捕捉到一丝一毫欺骗性的表情。

但陆小凤看她时,眼里却只有同情和期待。

同情可以理解,期待又是什么呢?

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
“他没有杀我,还是把你托付于我。”

“就只是这样?”

“不止。他向我说起你时,脸上的神情并不像在谈论姐姐。”陆小凤又道,“而且我这次来特意看了你许久,你的腰束得太紧,说话时已有些气息不足。这样下去,你还能瞒多久?”

万香忍不住苦笑 :“我本打算过上一年,等孩子生下来,就说是你的,然后要你赎我出去。”

“我现在一样能带你走。”

“可离开这里后,你又要把我带给别人?”

“难道你不想见万邑的爹和妹妹?”

“我为什么要见他们?”

“……为了我。”

“你又是为了谁?”

“为了厉南星。”

万香已明白陆小凤的意思,他是要用她未出世的孩子,去向万冬藏换回厉南星。这件事想来总有些残酷,但归根究底地论起来,厉南星中毒,也有她的一份。

她忍不住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厉南星的时候,也是在醉春楼。

那时,她正在琵琶上弹一曲《雨霖铃》,厉南星径直推开门进来,身上的寒气打碎了屋里火炭的温暖。

他明明是要找麻烦的样子,却还先对着她拱手,说“打扰姑娘了”。

“既然知道打扰人家,怎么还不退出去?”陆小凤沉着脸说。

当时,他正坐在万香对面。尽管屋里突然多了个人,手上倒酒的速度却一点没变。

“我问了问题自然会走。”厉南星刚刚见过一场骗局,对其始作俑者也没什么好脾气。

“什么问题?”

“我要问的人是大通和大智两位老先生,你不必多管闲事。”

“我不问也猜得出,无非又是那个药师的事情。”陆小凤冷冷道,

“两位先生刚才已经答过,此番不过是《百毒真经》重出江湖,不必大惊小怪。”

厉南星冷哼 :“这是你说的,并不是两位先生说的。”

“我花了五十万两银子,好不容易拍下的答案,难道还能有假?”

“大通大智的消息也许不假,但你告诉大家的消息一定是假的。”

“我与天魔教素无往来,更没见过《百毒真经》,何必骗你们?”

“他们信你的消息,是因为你的名气,但都没有想到,原来陆小凤也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。”

“我好心好意,免费把这消息告诉你们,是为了让大家早点散去,想办法对付天魔教。”陆小凤冷冷道,“而且我已说过,信不信都由你们自己。”

厉南星已不想与他多言,更不想听他辩解,皱眉道 :“我的确不信,所以要再问一次。”

“你既然想问,在拍卖会上怎么不拍呢?”

陆小凤仔细看了一眼厉南星,这种神情下的看,比不看还要令人难受。他笑道 :“原来你没有拍的资本。”

厉南星并不在乎他的戏谑 :“我的银子的确不比你多,但我还有别的资本。”

“哦?”

厉南星扬手将佩剑放在桌上。他已决定,今夜无论用什么法子,都一定要让陆小凤交出孙老爷,绝不能任凭他继续欺世盗名。

陆小凤看着他的剑,故意笑嘻嘻,道 :“是柄好剑,可惜我的银子花光了,你明天再来卖吧。”

在那一刻,万香以为他们就要动起手来。

动手也好,陆小凤要是因此受了伤,管不了这件事,或许万邑就不会逼着她给陆小凤下药了。她想。

“等一等。”

喊这一声的人是孙老爷。

他醉醺醺地晃着脑袋,竟是从万香床下滚出来的。
陆小凤叹了口气 :“你怎么还没有走?”

“酒没喝完,我哪也不去。”孙老爷说着,冲厉南星招招手,“小子,你把剑收好,过来让我看看。”

厉南星不解,但还是老老实实走了过去。

孙老爷眯起眼睛,笑着问他 :“你说说看,陆小凤刚才哪一句是骗人的?”

“他对大家说,药师是厉家的徒弟,学过《百毒真经》,回天魔教是要振兴基业,还要向师父证明自己的实力。这些都不对。”

“哦,原来根本没有一句是对的。”

厉南星笃定道 :“他从头到尾都在骗人。因此我才要找您,想再见大通大智两位老先生一面。”

孙老爷既不拒绝也不答应,微微点着头,喃喃道:“可是他骗了别人,却骗不了你。我知道了,知道了……”

“您知道什么了?”

“我知道你的剑是玄铁剑,你就是厉南星。”

“厉南星?”陆小凤忍不住围到二人身边来,又一次打量厉南星,“这么说,他就是厉家后人?可你不是告诉我,厉家全住在海外仙岛,绝不会出现吗?”

“你的兄弟金逐流,抢了六合帮帮主史白都的玄铁,打了这柄宝剑送你……我知道的,我一看见它就该知道的。”孙老爷不理陆小凤,还在跟厉南星说话。

他一边说着,一边看看他的人,又看看他的剑。

厉南星被他们二人看得不知所措,微微退开半步,道 :“我的确是厉南星,所以那位药师的事情我一定要知道。”

“知道又有什么用,不知道又有什么用?人各有命……”孙老爷已经醉了,他嘀咕着,又要往床下溜。

陆小凤一把扯住他的衣领,小声道 :“这是你出的馊主意,难道要让我一个人担着?”

“烦请您带我找大通大智。”厉南星又说一遍。

孙老爷摆摆手,对陆小凤道 :“随你,都随你。”

“你可想好了?”

“都随你去,我要睡觉!”

这一声说得大了些,厉南星听见“睡觉”二字,疑惑道 :“孙老爷,您的意思……”

“他的意思是,大通大智已经睡下了,不好叫他们起来。”陆小凤解释道。他丢下孙老爷,任由他抱着酒壶,重新滚进床底去。

他对厉南星道 :“刚才我不知道你是厉家的人,既然这件事与你息息相关,那我愿意把实情告诉你。”

“不麻烦了,我还是明天再来,去问大通大智。”

“你是担心我会骗你?”陆小凤拦住他,“我骗的只是江湖上别有用心之人。他们知不知道这种事本就不重要,大多都是想要浑水摸鱼,或者凑热闹而已,但你不同。”

厉南星迟疑着,并不搭话。

陆小凤笑道 :“我当然也是有条件的。”

“你说。”厉南星想,我就知道你会有条件。

“很简单,我们比喝酒,你赢了我就告诉你。”

陆小凤说完,冲万香眨眨眼睛。

万香轻轻笑着,吩咐人端来十几坛竹叶青。

她自己却从床边的柜子里另取出一坛,放在酒堆里,解释道 :“宋朝古籍记载过一种江南名酒,叫作‘万象皆春’,我仿着酿了一坛,今日混在这些酒里,要看二位公子谁有口福了。”

厉南星苦笑着摇摇头,他不答应也得答应。

万香却为他们关了房门,匆匆退去,只一转身,脸上就再也挂不住笑容。

“万象皆春”是真,可那里面下的毒也是真。她多希望陆小凤与厉南星喝不完屋里的酒,可以把毒酒剩下,那样一来,她保证绝不会试第二次。

又或者,他们当中只有一个人中了毒。但这样一来,事情就会变成命运的安排,不再是她一个人的过错。
总之,她就这样把抉择的痛苦随意抛出去,抛给了命运。

因此,命运才会在今日来找她,要她偿还她的债。
可是厉南星为什么非要进她的门?为什么不能像别的人一样,听了陆小凤的话就乖乖离开?

——人为什么总要执着?

如今,万香觉得这整件事从头到尾都荒谬透了。

要早知今日,她当初就不会跟万邑拜姐弟,而是跟他一起逃出江南,逃到大草原上去,做对夫妻。

又或者,万邑如果没有救她倒好了,那么她就能早早投河死个干净,不至于现在面对陆小凤的要求无所适从。

万香一直默不作声,轻轻啜泣,如同雨中无助的春柳一样令人心疼。她哪怕是在得知万邑的死讯时,也没有如此伤心。

陆小凤看着她哭,既没有不耐,也不打算离开。因为,他还在等一个回答。
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你们都要难为我?”万香忍不住问。

“像你说过的,事情总是要解决。”

“就这样结束不行吗?”

“厉南星是我的朋友,他不该被牵连。”

“那我呢?我就活该认识万邑,又认识你?”

陆小凤无法回答,此时此刻,说什么都是错的。

“你也许会说这是为了我好,为了孩子好,我可以现在就走,他也能一生出来就认祖归宗。可是我不在乎这些,我在乎的东西都已经没有了。”

万香攥着手帕,总也擦不尽腮边的泪。

陆小凤向来见不得女人流泪,但他这次偏硬着心肠,强迫自己等下去。

“我这一生中,唯一能把自己的命运攥在手里的时候,就是那晚投河自尽的时候。我虽不后悔活下来,但也不后悔去死。我愿意为了你们活着,却只是不甘心……”

“也罢,不甘心又能怎么样?”万香忽然不哭了,她抬起头看着陆小凤,“我现在就跟你走。”

也许泪已流尽,便真的不会再流。

陆小凤按捺住想要拥抱万香的手,告诫自己,此时此刻,多余的温暖也会是一种伤害。

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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