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李曼青】做一个老实人
“只可惜李家已经后继无人了，这一代的老庄主李曼青先生虽然有仁有义，而且力图振作，可是小李飞刀的威力，已经不可能在他身上重现了。”
路人甲说。
不止路人甲，满江湖的人都这么说。就算不说出来，一个个也都是这么想的。
可李曼青也不是天生的“有仁有义”温厚端庄的老庄主。他经历过青春短暂的张狂后，开始像许多人一样日益消沉。
他的张狂与消沉，都只因遇错了人。
这件事说来复杂，要从白天羽和白夫人把一个孩子交给位姓叶的镖师说起。也可以从这位镖师年轻的时候，机缘巧合结识了李寻欢开始。
若简单点说的话，则可以从李曼青自己搭救了一个心灰意冷的女人开始。
后来他才知道，那个女人根本不需要他救，也不需要任何人救。因为她是上官小仙。
能够令上官小仙心灰意冷的事情只有一件，就是那天她在上官金虹约李寻欢的地方，约了叶开，然后得到了令人绝望的结局。
李曼青哪里知道这些缘由？
他只知道她问：“你也用飞刀？你也认识李寻欢？”
“江湖上用飞刀的人难道都要跟李寻欢有关系吗？”
她笑了。他们因这句话在一起，后来也因这句话而分开。
上官小仙发现，李曼青不仅认识李寻欢，而且还是李寻欢的儿子。
杀父之仇未报，叶开的情仇也无解，难道现在还要跟李曼青在一起吗？
她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，觉得要被老天爷气死了。哪怕只为争一口气，她也得走。
造化弄人，谁也没有想到她这一走，竟一步步走进贫困和死亡的泥沼里，最终留幼年的儿子一个人流落街头。
想至此处，李曼青长叹了口气。
“李坏呐，你……”
没有人应声，李坏已经被他派去与月神决斗，生死未卜。
“你还记得你娘吗？”
“……人如果能真的再坏一些，倒好了。”
他一直以为，上官小仙或许只是厌倦了江湖斗争，想找一个老实人。又或许是要抛开叶开带给她的失落感，想找一个老实人。再或许是希望金钱帮后继有人，所以要找一个老实人。
就是因为“老实”，他才不敢忘记父辈的荣耀与恩怨，自行背起家族的担子。这担子压碎了他的青春与爱情，现在又要压碎小儿子的。
李曼青不知不觉将自己定位成了“老实人”，然后更加感慨——他哪里像李寻欢的儿子呢？明明叶开才更像！
若说“一日为师，终生为父”，叶开的确可以喊李寻欢一声“爹”。李曼青甚至觉得，若不是因为叶开的父亲是白天羽，他早就给自己爹当义子了。
是啊，他这一生错遇的人不是上官小仙，而是叶开。
他还未出生，叶开就已当了李寻欢的徒弟。
他还未练好功夫，叶开就已初出江湖。
他还未认认真真爱过姑娘，叶开就已拒绝了上官小仙不止一次。
他甚至记起遥远的童年，叶开爬树的时候自己才刚会走。而等自己会爬树了，叶开已经施展轻功上房揭瓦。
若不是叶开，他怎么会因为飞刀认识上官小仙，又怎么会和她有孩子？
若不是叶开，他也不会指责自己的大儿子不如沈红叶。害得他年轻气盛，带着未练成的飞刀赌气出门与人争斗，白毁了六根指头，再拿不起刀。
至于现在……
现在他已经老了，对叶开的亲情，友情，依赖，崇拜，迁怒，埋怨，羡慕，嫉妒，等等，都化成惦念。
他已老得只剩下回忆。
很久以后，他最后一次见叶开，没有再跟他提上官小仙，也没有提李寻欢，甚至连小辈们的事情也不说。
那时，很多该死和不该死的人都死了，比如沈红叶。
“我其实一直将你当做哥哥。”他说。
“你本就是我弟弟。一日为师，终身为父。”
“你比我像他儿子。”
“儿子就是儿子，哪有什么像不像的？”叶开笑道。
李曼青也笑：“我现在老了，使不了飞刀了，你呢？”
“我还能拿酒。”
陆小凤：你知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吗？
花满楼：你想告诉我，儿时的朋友是一辈子的朋友？
陆小凤：再猜猜。
花满楼：人的命运总是相互纠缠，儿孙们也自有儿孙福。
陆小凤：还有呢？
花满楼：还有……难道你怕我跟你以前那些女朋友的其中之一在一起？
陆小凤：……我不怕。
花满楼：你到底想说什么？
陆小凤：一日为师，终生为父。来，叫爹。
花满楼：…………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