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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陆厉】万象皆春.4

厉南星只见过万邑一次,就是他临死的那日。

更早些时候,万邑对他来说像是一个谜。

那段时间,天魔教中忽然多了位“药师”,制出不少毒药,整个教派都因此渐渐声势壮大。

药师本人既神秘又臭名昭著,不仅研毒,还狂傲地宣告天下,说要修订出比《百毒真经》更厉害的毒谱。

他的名气好像一夜间从地下冒出的春笋,黑白两道中的人都急着打听他是谁,尤其包括厉南星。

在多方打听无门的情况下,孙老爷就显得特别抢手。

那时,厉南星和金逐流也跟大家一样,正想方设法地找孙老爷。可是越多的人找,竟越找不到。有人甚至笃定,孙老爷早已醉死在不知名的酒缸里。

可江湖上的事情往往就这么奇怪,孙老爷突然将行踪暴露在众人面前,生怕有人不知道似的,到处散播自己的身份,一路从京城散到了江南。

于是,众人就这么追着他,追到了江南的醉春楼。
人的命运也很奇怪,厉南星若不是追寻者中的一员,就不会在那里认识陆小凤,也不会为了带走孙老爷跟他拼酒,更不会因此喝了万香备的毒。

当时,醉春楼下围了太多执着的傻子。

厉南星记得,这个冬天很冷。南方湿冷的空气好像要把人冻成一条鱼,湿漉漉地封进水里。

但是,那些江湖人依然围着醉春楼,围得水泄不通。
金逐流去探听消息时,只在人群里挤了一会儿,就硬是被热出一脑袋汗来。

“厉大哥,那老小子已经三天没出来,楼下也被人围得严严实实,他应该不会再跑了。”

金逐流一回到客栈,连暖身茶也来不及喝,就催促道 :“走吧,厉大哥,咱们也去碰碰运气!”

厉南星却招呼他坐下,解释道 :“那些人围了三天,可有一个人进去过?”

“第一天进去了几个,但很快就被人从楼上扔出来了,这几天再没人敢进去。”

“那你知不知道,他们是被什么人扔出来的?”

“这我怎么知道?”

“既然不知道,我们去了就不是碰运气,而是等着也被人扔出来。”

金逐流叹气道 :“那怎么办,总不能一直坐着等?”

厉南星宽慰他 :“我们都等了这么久,再多等几日也没关系。我倒要等着看,孙老爷的葫芦里能卖什么药。”

“说得也对,他被堵着也堵不了几天,我们只管等就是。”

“你累了,夜里就不必去,我一个人去看看就行。”

“若是万一有事,你来不及通知我怎么办?”

“放心,他已落脚就不会再跑。你醒来见不到我,自己来醉春楼找我便是。”

冬夜总是特别寒冷,厉南星记得自己专门带了一囊酒,打算用来驱寒,等喝完就回客栈。

可就在他要走时,醉春楼的门居然开了。不仅开门,而且门内灯火辉煌,莺歌燕舞,竟招呼大家进去坐。
醉春楼已三日不敢待客,怕出乱子,今晚是怎么了?

厉南星跟周遭受邀的所有人一样,满心疑惑地走进去,接着,便看了场在他眼里无比荒谬的拍卖会。

从而,也认识了台上那位装神弄鬼的朋友,陆小凤。
有朋友的日子,哪怕是冬天也过得很快。不像现在,单是场春雨,就长得仿佛已下了一年。

幸好,雨在昨夜停了,晨光从未来得及散开的云层间落下,像圣光般笼在人身上。

“我要走。虽然我有敌人,但也还有朋友,还有家人,他们都在等着我回去。若不是他一直来看我,陪我,我恐怕撑不到现在,早瘫在床上了。”

连日来,厉南星的头昏病不转好,也不恶化。他当然知道万冬藏在顾忌什么。

“万叔,您的医术的确出神入化,可我不会为了学习医术而放弃我的江湖,更没有想过当您的徒弟。”

然而,他已渐渐习惯,甚至能够忍受这种痛苦,并且走出屋子,站在小院的阳光中。

被阳光一晒,人就再也不想回到阴暗和潮湿里去了。

“今日,无论您救不救我,我都要走。”

万冬藏也站在院里,他盯着厉南星,似乎通过他在看自己的儿子。

——不像,万邑比他桀骜好胜多了。可是,他们为什么都一样要走呢?

他叹息:“我早该知道,你也不是个安定的人,这才招来他们。”

“他一向古道热肠,当然与你不同!”陆小凤大声道。

他站在小院的门口,身边还有金逐流,史红英,以及万香。

“我的朋友要走,我们当然就要来接他。”陆小凤指着万香,又道,“但是,我今天也是来送她的。”

万冬藏转身看他,冷着脸问 :“她是谁?”

这一点,就连厉南星也不明白,陆小凤到底为什么把万香带来这里。

万邑明明说过,要把万香托付给他,还差点为了他留下解药。

厉南星闭上眼睛,又晃晃脑袋。他苦笑着想,陆小凤该不会也像他一样昏了头吧?

即便再昏头,厉南星也不会忘记,万邑临死之前包下整栋状元楼,在里面张灯结彩的盛景。

这样的“盛景”,对三个人来说有些过于庞大,倒显出一种诡异的气氛,甚至有些悲凉。

万邑占着大厅最中间的桌子,他在桌上一连排开三坛女儿红,对陆小凤道 :“你现在还敢不敢喝酒?”

陆小凤笑了 :“酒又有什么不敢喝?”

“我以为你这几日头昏脑涨,早该醉怕了。”

“我为什么会头昏脑涨?”

“难道你没有中毒?”万邑有些吃惊,随即看向厉南星。

厉南星其实早有预感,此时像印证了什么似的,表情微变,但并不急于开口。他只是想明白了些,难怪自己从未见过所中的毒药,也一直找不到解法。

“你就是天魔教教主,厉南星?”万邑笑着问他。

厉南星并不喜欢他的称呼,冷冷道 :“我是厉南星,但不是教主。”

“我知道你不想当他们的教主,可是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当却当不上。”

“现在的天魔教落入他人之手,早已背离我姑姑的初衷。”

“连我都背离了自己的初衷,一个教派又能在初衷上走多远?”

“正因如此,坚守自己和坚守教派才一样重要,一样难能可贵。”

万邑似乎觉得厉南星说得有理,叹了口气道 :“算了,你当不当教主,也不关我事。但我听他们说,你学通了整本《百毒真经》,医术出神入化,能教人起死回生。”

“不敢当,江湖上传的话有几句是真的?只有神仙才能教人起死回生。”

“可是我想跟你赌一把。”

“赌什么?”

“赌到底是你更有本事,还是我技高一筹,赌注就是你的命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不好!”陆小凤大声道,“你何必跟他赌命?”

厉南星苦笑 :“你不明白,事到如今我不赌都不行。”

“为什么不行?他又不是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!”

厉南星解释不清,更没有时间解释。他现在的处境,何止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?

万邑突然大笑起来 :“陆小凤,你真是天生的好运气!”

他一边笑着,一边打碎中间的一坛酒,然后拿起左边那坛,一饮而尽,自己喝了个痛快。

喝完了,他叹息一声,对陆小凤道 :“解药我已毁了,毒药我也喝了,剩下的算我还你的人情,求你照顾我姐姐。”

陆小凤还未来得及说什么,万邑就不动了,连一丝挣扎也没有,好像忽然就从一个大活人变成了蜡像。

现在,万冬藏也好像变成了蜡像。他盯着万香,或者说,是盯着万香的肚子。

厉南星也感到不可思议,他原以为万香真的喜欢陆小凤,在等他去赎她。

陆小凤缓缓解释道 :“她虽是万邑的义姐,其实早就爱上了他。他们二人情投意合,如今孩子已有四个月。”

“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?”万冬藏问。

“你信也罢,不信也罢,等孩子生出来自然就会知道。我若骗你,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的麻烦。”

“好,到时候你莫要后悔。”

“我当然不会后悔。天魔教药师的事情一传出来,我就猜到是万邑,一路从蜀中赶到江南,天天守着万香,守了半年。我没有碰她,她却有了孩子,这孩子会是谁的呢?”

“人人皆知陆小凤是风流浪子,我倒第一次听说你是柳下惠?”

“我虽不是柳下惠,却也知道朋友之妻不可欺的道理。”

万冬藏侧身看了眼厉南星,对陆小凤道 :“他身上的毒怎么办?”

“我相信你一定能为他解开。”

“可是他只要跟你走,就与我再无瓜葛,我为什么要救他?”

“为了你儿子,”陆小凤叹道 :“万邑并不想杀人,你又何必再难为我的朋友?”

“我的儿子赢了,我不该替他取回赌注吗?”

“他已输了自己的命,难道你还要再输一条别人的命?”

厉南星忍不住道 :“万叔说得对,他们并不欠我什么,赌也是我自己要打的。”

陆小凤却道 :“可是我欠你,那坛毒酒本该是我的。”

“万象皆春,世间独一坛,我喝了它,也算死而无憾。”厉南星忽然笑起来,摇头道,“我现在想不了那么多,算不来咱俩之间的糊涂账,都由他去吧。”

“人与人之间,哪怕算得来账,也算不了情。”

万香边说,边走向万冬藏,对他温柔一笑,道 :“所以我们倒不如都看看未来,以后我就要叫您爹了。”
万冬藏并不答话。

万香也不在乎,依然笑道 :“我前几日闲来无事,给孩子已起好了名,不论男女,都要叫春流,万春流。”

“你说什么!”万冬藏的脸色变了。

“春流,多好听的名字。”万香面不改色,笑道,“这么好听的名字,当然也不是我一个人取的,而是江湖上有名的大通大智两位老先生提醒我的。”

“你跟大通大智问了什么?”

“也没什么,只不过女人要进夫家,总得知道丈夫家里是做什么的。”

“你,你既然已知道,怎么能让孩子叫这个名字!”

“为何不能,我希望他长大后,能够像自己的曾祖爷爷一样救死扶伤,流芳百世。”

“够了,不要在外人面前说这些。”

万香颔首道 :“爹不让说,我就不说了。但不知道,爹准备怎么对待这些外人呢?”

万冬藏看着众人,只看到大家脸上疑惑不解的神情。但只要再这么纠缠下去,他们待会就一个个都该明白了。

“走,都走!”

“可若有人身体不舒服,走不了怎么办?”万香问。

万冬藏叹了口气,一把抓起只铁锹,向墙角狠劲挖去,挖出一坛酒来,对厉南星道 :“一口气喝了,回去睡七天。”

“多谢。”厉南星说。

陆小凤也道“多谢”,却是对万香说的。

七天后,厉南星在江南醒来。

雨季已过,窗外莺飞草长,花红柳绿,阳光直投在大地上,逼得他眯起眼睛。

但他的脑袋却没有比此刻更清楚过,那些光仿佛照进身体,驱散从前晦暗不堪的浓雾,照得心中通透彻亮,宛如新生。

厉南星披衣下床,看着湛蓝的天空上点缀着几只风筝,一双黄鹂掠窗而去,忍不住叹道,果然是万象皆春。

金逐流推门而入,笑道 :“你终于醒了,看来那老头子没骗我们!”

“是啊,只可惜我这一睡,错过了不少好天气。”

“这从今往后,天气会一天比一天好,你每个都错不了!”金逐流大笑,又道,“走,我们今晚就出去为你庆祝。”

“庆祝可以,但我可不沾酒,至少一个月都不喝。”

“那我也不喝,一个月都不喝。”陆小凤斜倚着门框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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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所以你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?”小鱼儿问万春流。
万春流摇头:“你应该说,我是我自己的太爷爷。”
(胡言乱语.jpg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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