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陆花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.4
“上一回我们胡说到……话说到罗刹之女深情重义入皇城，九五之尊凡心初动难自持！二人正当年华，若单论样貌才学，可谓是天造地设，佳偶一双，只可惜……”
“你还要听多久？”花满楼问。
陆小凤立在说书人背后，已立了很久：“难道你不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？”
他们都清楚，玉罗刹到中原找儿子的事情，被各路人马传来传去，七闹八闹，现已变成了玉罗刹生的不是儿子，而是女儿，而且还是个与皇帝一见钟情的女儿。
陆小凤第一次来听时，原本想要当笑话。毕竟很多充满艰险，充满古怪的事情，最后听来都像是笑话。
能听笑话也不错，总比令人笑不出来的事，和没有命笑的人强得多。
但是，这个故事本应在那女人进宫之后就结束，不该再被讲下去的。
事实上，朱停并没有把她送进皇宫，而是塞进轿子里，让人抬去西域了。
在他们原本设计的“故事”里，玉罗刹之女的确进了皇宫，但因受不了宫中规矩，不久便香消玉损。
这个故事无论对说书先生，还是江湖闲客来说，都已经足够了。
但如今显然不同，他们面前的这位先生好像还准备多讲点什么。
因此，陆小凤一定要带花满楼来，弄清楚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。
那日，姑娘答应坐进朱停带来的轿子，是她唯一做错的一点。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住了陆小凤，其他人就不敢妄动，所以没有想到一进去便中了机关，功亏一篑。
陆小凤可不想犯这样的错误。万一错了，魔教重新找回来，花满楼该怎么办？
他们前几日找上门时，陆小凤正巧把轿子里姑娘推出给他们，说她是玉罗刹的女儿。
那位总是冷着脸的年轻人听了，脸色变得更冷：“陆小凤，你以为魔教的人都是傻子？”
“我知道你是聪明人，也只有聪明人才懂得装傻。”
“我为什么要甘心装傻？”
“因为你只要跟玉罗刹的女儿结婚，魔教就是你的。你不辞辛苦到中原找她，一定经历了很多事，你们又是孤男寡女，生出些情感也很正常。”
这实在是没有法子的法子，在此之前，陆小凤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种话。
那个年轻人听了，忍不住问：“……你真的不是那个人的儿子？”
陆小凤反问：“你真的想知道？”
对方没有回答，只是多打量了他几眼，带着轿子转身离开。
没人想知道真相。
“……我是个混蛋。”陆小凤目送他们离开，轻轻叹了口气，“天下第一的混蛋。”
“如果我是你，也会这么做。”花满楼道。
“你这是在安慰我？”
“她想要你的命，你却满足她的愿望，送她去当魔教教主。你做了这样的好事，我应该夸奖你，为什么要安慰你？”
陆小凤奇怪地看着花满楼，在此之前，他也没有想过花满楼会说出这些话。
他看了半晌，只看到他脸上的笑意，于是自己也跟着笑起来：“你说得对，我真是个好人！但你却越来越不像个君子了。”
“一个人当君子，也要看在什么时候。”
“那现在是什么时候？”
“现在是陪朋友喝酒的时候，当不得君子。”
如今，轮到花满楼问他了。
“陆小凤，现在是什么时候？”
“午时。”
“你知道午时应该做什么吗？”
陆小凤想了想：“吃饭？”
“没错，”花满楼点头道：“即便我们不吃饭，这个说书人也要吃饭的。我们已听了三天，每次都听到午时，也只听到这里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，这个故事已经结束了？是我疑心病太重？”
“你有的时候疑心病重的就像个老太太。”
陆小凤笑了：“你说的没错，但幸好我做事情的时候像个小伙子。”
他说完，突然大步走上前。花满楼拦还没来得及阻拦，他已一把按住说书人的肩膀。
“老先生，今天我想出五两银子请您吃饭。”
“这位朋友客气了，老头子我怎么受得起呢？”
“受得起，您只要把剩下的事情一口气讲给我，我愿意再出五十两。”
说书人喜笑颜开：“这有何难？方才说到，罗刹女入住深宫失自由，贾贵妃心生嫉恨……”
“不用这样细致，”陆小凤打断他，“我只想听听罗刹女死之后的事情。”
“这……人都死了，还能有什么事情哟？”说书人叹着气，却想溜。
花满楼挡下他的去路，笑道：“老先生不必紧张，我们只是喜欢听故事，但听了这么多家，只有您这里能听到新鲜的。”
“你们与那罗刹女有什么关系？”
“没有关系。”陆小凤说。
“没有关系何必非要打听？”
“若是朋友关系呢？”花满楼问。
“既是朋友就更不该问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我猜测啊，她应该也不愿意看到朋友为了自己，去惹上西门吹雪这样的大麻烦。”
“这件事跟西门吹雪有关？”陆小凤掏出五十两，问。
说书人叹了口气，压低声音：“我可只说这么一次，其实罗刹女是假死，被西门吹雪救走了。走之后啊，她就回了魔教当了教主。西门吹雪武艺高强，整件事做的不漏痕迹，至今也没人知道。”
“既然没人知道，你又怎么知道？”
“这我不能说。”
花满楼掏出身上的钱袋，又问一遍：“您是亲眼所见吗？”
“是……也不是，”说书人迟疑道，“我虽然没见到西门吹雪救人，但我知道西门吹雪跟西域那边一定有什么关系，也认识罗刹女。因为几天前我在城外破庙里睡觉，半夜正撞见西门吹雪跟一个人碰面。”
“那个人是魔教中人？”
“是……也不是，那人你们或许不认识，但我却在年轻时见过一次。他的剑从来没有剑鞘，一击必杀，比西门吹雪更快更狠！可我也是那晚才知道，西门吹雪竟然是他的儿子！”
“你说的这个人究竟是谁？”
“阿飞，曾经与小李飞刀李寻欢齐名的阿飞！”
陆小凤最后还是放说书人吃饭去了，毕竟他和花满楼也要吃饭。
可是，从吃饭到现在，他连一句整话都没有说过，无论花满楼问什么，都“嗯”“哦”作答。
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，”花满楼叹气道，“阿飞本姓沈，他的母亲是当年有名的魔女，白飞飞。”
“嗯。”
“所以西门吹雪若真是阿飞的儿子，跟魔教有关系也不奇怪。”
“哦。”
“你与其在这里一个人瞎想，为什么不去找西门吹雪问个明白？”
“我不去。”陆小凤也叹了口气，“我不想再管这件事了，江湖上谁是谁的老子，谁是谁的儿子，都不要告诉我，我一个也不想知道！”
花满楼笑了：“看来你是真的想明白了。但我还有一点不明白。”
“你不明白什么？”
“当年明明是楚留香知道里你是胡铁花的儿子，把你从玉罗刹那里带走，养大成人，你为什么要骗西门吹雪说，你爹是李寻欢呢？”
“……我随口编的。”
“只怕说者无意，听者有心。”
”所以，你认为阿飞是听了这个才找来的？”
花满楼摇摇头，苦笑道：“我只希望这一切都能够解释清楚，不要再有人来找儿子了。”
陆小凤沉思片刻，道：“我也突然有一个问题。”
“什么问题？”
“那个说书先生到底是谁？我有些怀疑，他根本就是在这里等着我们。”
他问过之后，好像并不想听到回答，笑道：“管他是谁，我再也不上这种当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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